口述历史丨何国芬：尽最大努力给病人看病 做一名快乐的好医生

导言:2022年9月26日，山西医科大学第一医院即将迎来建院六十五周年。百年历史延续一脉相承，六十五载建院辛勤开拓，山西医科大学第一医院在三晋医学发展史中，擘画出浓墨重彩的画卷。了解过往，铭记昨日，让一切有源可寻、有迹可依，是为了开创更加美好的未来。那些从过往岁月里一步一个脚印走来的前辈们见证了第一医院发展历史，也曾创造着一院历史。近期，第一医院先后邀请老专家、老前辈们进行口述院史。通过前辈们对亲历时代自我成长的经历、工作中所见证的医院及学科发展等内容的叙述，梳理第一医院历史发展脉络和生动精彩的故事，记录和反映一院人秉承传统、励精图治、创造辉煌的奋进史，展现一院特色文化内涵，从中撷取精神力量，继续拓步前行。

人物简介：

何国芬，1929年9月生，江苏省苏州人，1954年毕业于上海同济大学医学院；主任医师、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山西省优秀专家，第一医院终身教授；山西省内分泌专业主要创建人之一，曾任一院内分泌科主任；1992年被选为中国共产党第十四次代表大会代表。 

访谈实录：

我出生在江苏崇明岛，我母亲早早就去世了，父亲原来在湖南盐务收税局当局长。在抗日战争时期我算流亡学生，就读于四川江津国立九中。从小我就喜欢读书。在邵阳读小学四年级时，日本人侵略湖南，于是我和哥哥、两个妹妹每人带了一个小包袱和伯母家一起离开邵阳，一路步行逃难，路上就是吃馒头和咸菜，由哥哥带着统一发给我们。从邵阳途经湘西、贵州，直到四川綦江才同父亲联系上，然后我们就住在了二伯伯家。二伯伯是陇海铁路的总工程师。因为我们是流亡学生，我们被安排在国立九中上学。抗日战争胜利后学校复原，恢复为安徽安庆女中，我们也跟着去了安徽，中间我还跳了一班，高中是在湖南周南女中上学。

我是1947年考入上海同济大学医学院的。我在同济上学七年，分别在上海读了五年，武汉读了两年。1948年我参加了同济大学学生地下党组织。同时，我也认真学习，专业没有丢。大学第一年读的是德文和英文，所以会两种外语。1952年卫生部从同济大学抽调4名学生，培养中级师资。我被抽调去上海医学院学习细菌寄生虫，培养一年后分到扬州医师学校，在中级细菌寄生虫技术科工作。1955年我复学时，上海同济已经迁去武汉，称武汉医学院。复学两年后毕业（毕业证书按照1954年颁发）。因为爱人在太原铁路工作，毕业后我就分配来到山西太原。

初来一院

1957年3月，山西省卫生厅分配我到第一医院（山西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当时医院还没有开诊，我先去（山西医学院）附属医院内科工作。1957年9月第一医院开诊，我就来到了第一医院。刚来的时候医院没有宿舍，病房也还没有收治病人，我先住在了内科三病房。当时还来了一批大连医学院的学生赵秀芬、于慎中、赵秉化等，此外还从全国各地抽调了一些人员。开诊时只有内科和外科，还没有儿科和妇产科。清早上班前我们要拔草、打扫卫生，我们还在住院楼前种树。

第一医院承袭了附属医院一些旧的传统与制度。因为从全国各地来了很多人员，他们也带来了一些新的规范。查房是实习医生、住院医生、主治医生这样一级一级的查。那时像李士骏主任等，对我们亦师亦友，曹鸿山院长、李仲甫书记也很爱护我们。我们每天看书、学习，互相交流、共同提高，不仅要掌握内科的医学知识，也要通过会诊学习外科的知识；还要进行业务学习、政治学习等，每天都特别忙碌。

把科室建好，把山西的内分泌专业建好

我刚到医院是在大内科工作，内科划分有呼吸、血液、消化、心血管专业，刘希魁担任内科主任。因为呼吸专业有刘瑶华、心血管有李运乾、血液有李灵非。我当时非常高兴，这样便可以向他们多请教，丰富我的知识。那时内分泌是个新兴专业，山西省还没有内分泌专业。工作三年后，我被分到内分泌专业，负责内分泌工作。

我们医院是在1960年设立内分泌专业，是山西省最早有内分泌专业的医院。1964年，第一医院派我去上海第一医学院华山医院进修内分泌专业，师从钟学礼教授，一年后回来开展工作。1965年，内分泌专业建立专业门诊和专科病房，之后开始承担内分泌学的临床教学和科研任务。

（1991年10月，中华医学会糖尿病学会成立大会）

1980年，内分泌代谢专业组正式成立，与呼吸科在同一个病区，设立12张病床。当时，我采取走出去的办法，参加全国会议交流学习，还邀请一流的专家来山西考察交流。我的主要目的就是把科室建设好，把山西省的内分泌专业做好。后来，我们山西的内分泌专业慢慢在国内也受到关注。1990年，我们举办了山西省内分泌专业第一次华北地区会议，邀请上海、北京的专家来到山西。在省卫生厅的大力支持下，主办了山西省第一期内分泌专业学习班，培养了一批我省内分泌专业人员，他们都成为各地区的骨干力量。后来还在大同开办学习班。就这样，内分泌专业在全省逐步形成，1992年内分泌专业委员会成立。

（山西省首届内分泌学术会暨内分泌专业委员会糖尿病学组成立大会。第一排右四为何国芬，右六为钱启东）

1980年，我带领全省内分泌代谢专业同仁参加了全国14省市30万人口糖尿病患病率山西地区3万人的调查；1994年再次带领全省同仁参加了全国25省市糖尿病流行病学调查山西地区11734人的调查；在“九五”攻关课题中担任分题“山西省糖耐量低减（IGT）的转归及药物的干预研究”的负责工作。这个课题获得了国家卫生部科技进步二等奖，其他研究课题还曾获山西省科技进步三等奖。我们还比较早的开展了糖尿病的中西医结合治疗，是从于载畿主任做中西医结合治疗宫外孕中得到的启发。我们和泌尿外科佟锦、贺天富合作了山西省第一例库欣综合征（肾上腺皮质功能亢进）手术，病人是我确诊的，手术后的激素替代治疗由内分泌负责。我们也同神经外科的孙之洞合作进行了山西省首例手术治疗肢端肥大症。我们和各科室总是互相合作，共同学习提高。

工作作风严谨，给病人看病尽最大努力

我是党的第十四次全国代表大会代表。我的工作作风是严谨的，依法守法是多年养成的习惯。我在对待病人这方面要求自己认真负责，请其他科的同事会诊我不会随便让家属去请，有时为了能快速诊断清病人情况，我会自己到其他科室去等那位大夫。这样，我既能把病情反映清楚，自己也能学到其他学科的知识。

（1992年，何国芬教授参加中国共产党第十四次全国代表大会）

有一次，我带着病人去同位素科检查，大夫问这是你的什么亲戚？我说不认识。还有一次，264医院有个解放军战士，消化道出血不止，准备联系同位素科做造影，确定出血位置，我就和同位素科主任联系，一直在大门口等着，把他送到同位素科见到主任后我才走，后来病人经过定位进行手术后痊愈。

（为患者精心诊治）

现在患内分泌疾病的病人很多，年轻人发病的也越来越多了。内分泌科大夫有时一下午就要看几十个病人，其中有些病人不是内分泌的疾病，但他们很痛苦，做了不少检查，这就需要我们医生来做心理治疗。所以我在看内分泌疾病的同时，还要一个一个的给病人解决心理问题。我们看病不但要抓数量，更要抓质量，否则病人就会丧失信心、逐渐流失，所以要协调好。平常我还爱看书，也有其他相关专业的书籍，只有活到老学到老，才能永远扎根临床。

做一名医生要善于学习，这一生我过得很快乐

通过在工作中遇到的一些事情，我认识到病人的情况不仅关系到他本人，还会影响到他的家庭，所以我们一定要慎重，不能马虎，要认真负责。如果收治的病人没有处理解决完、没有交代清楚就不回家，所以家里我管的很少。

（1999年，刘望彭院长向何国芬教授颁发终身教授荣誉证书）

老伴年轻时非常支持我的工作，而我却没有照顾过他。从1957年来第一医院当住院医师，就在医院的医师值班室住着，直到1979年我婆婆去世，我才搬回家住。我上班那会儿，一天到晚都在医院里，周日才回家一趟。有一次两个礼拜没回家，爱人带着孩子来住院楼看我，我给他们吃了饭，因为要准备第二天的查房和带实习生，就匆匆送他们回去了，也没有多聚聚。三个小孩都是婆婆牛奶喂大的。陈秀琳、耿引凤、赵秀芬都在病房的值班室里住过，我和她们讲我是快乐的单身汉。